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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第十四章】
三人行至新丰坊中一家临街酒肆，刚在二楼雅间坐定，王砚之便熟稔地招来酒保。
“一坛剑南烧春，再要蓑衣胡饼、冷淘、驼蹄羹，切一盘千金圆子来佐酒。”
他点罢，转向程瑾，笑着举杯，“今日这席，当为子玉荣膺清要而贺。
左补阙虽品阶不高，然位在谏垣，前途不可限量，这第一杯，我们共饮。”
程瑾举杯还礼：“多谢少逸兄。”
她知王砚之素来洒脱，便也笑着问道，“方才光说仪卿了，少逸兄自己呢？可想好去处了？”
“我？”
王砚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，随意地摆摆手，“何处都去得，只别是吏部便好。”
王砚之凑近几分，压低声音道：“你们是不知道，近来陛下对吏部——尤其是考功司，当真动了真火。”
他环顾四周，确认无人留意，才继续道，“听说今岁各地报上的考簿，陛下特旨提拔的那几位进士出身官员，无论是外放的刺史县令，还是留在京中的清要官，其考第普遍被压得很低。
陛下为此在朝堂连发三问，直斥吏部尚书与考功郎中‘核校不公，有负圣托’。”
他呷了口酒，摇头叹道：“这还只是明面上的。
你们想，陛下登基以来，用官选吏意向已然明朗——就是要重用这些寒门俊彦，来平衡我等世家子弟。”
他指尖轻点案几，“吏部往后的日子可难咯，这等是非之地，我还是躲远些为妙。”
程瑾与陆景渊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讶异。
程瑾若有所思地放下酒杯：“这也难怪陛下动怒。
科举开设至今已近十载，及第者统共不过数百人。
陛下特意简拔的几位，若都在考课中被人刻意压低等第，确实说不过去。”
“倒未必全是刻意打压，”
王砚之夹了一箸冷淘，语气变得有些微妙，“只是这些科举入仕的，多少有些不通世故。
既不愿与衙中同僚应酬往来，又常与地方著姓格格不入。
这般无人缘，在考课时自然难得美评。”
陆景渊轻叹一声，为众人斟满酒杯：“新旧之间，难免龃龉。
只是苦了吏部，夹在中间左右为难。”
王砚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，摆手道：“罢了罢了，不提这些朝堂纷争。
怀弈，说说你，心里可有什么想去的去处？”
陆景渊执壶为众人斟满酒杯，沉吟片刻道：“若论心之所向……大理寺或刑部皆可。
我素来觉得，律令法典之中自有一番天地，值得穷究其理。”
“妙啊！”
王砚之抚掌笑道，“怀弈你性子沉稳，思虑周详，正适合去这些地方。”
他言语间已带出几分醉意，却仍不忘打趣，“到时候可要多关照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友人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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